在我們宿舍去食堂的路上有一片小樹林,樹林之間留有一條窄窄的空隙,走的人多了,就成了一條小土路。
我從來沒覺得這條小土路上還能有些什么值得寶貝的東西,都是來之匆匆,去也匆匆,只是路的盡頭有一枝椏蜿蜒到了肩部,每次彎下腰去多了分麻煩。
一次下過雨的早晨,我驚奇地發(fā)現(xiàn)了土路上有一串深深淺淺地腳印,那一雙雙腳印是橢圓形的,一條條波浪紋的花紋橫亙其上,我把自己40碼的腳放上去比了比,竟還余出四五厘米的樣子,我沿著這腳印走著,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土路盡頭。咦,那枝低彎的枝椏呢?我疑惑地抬頭看,卻只是望著一團歪扭的枝條被梳成麻花辮又攢成了髻,端坐在空中還沖我笑著,我挺胸抬頭地穿過它,再回過頭,看一眼那樹下的腳印,密密麻麻堆在一起,想必這主人在這里忙碌了好長時間吧?它們擠在一起,在這稍帶寒意的清晨微笑著,將第一份舒適帶給了我,帶給將走過這土路上每個人一份溫暖。
從此,這條小土路上的腳印們就成了我特別寶貝的東西。
最常見的腳印是兩排并排著的印子,那是兩個要好的朋友手牽手邁著碎步回宿舍;也偶爾見土路被趿成斑馬線的形狀,或許是有個調(diào)皮地孩子借此發(fā)泄心情——我也時常再見到起初的那一串腳印,總出現(xiàn)在周六,或許,是他一盆一盆的辛勤澆灌,讓我們呼吸到一方方更新鮮的空氣——上面也會每天更新著我的腳印,或急或慢,記錄著我或溫或躁的心情。
有一天晚上,我正要去食堂吃飯,隱約看見土路另一頭有個影子在顫動;近了,近了,就那么搖晃著過來,像只球一樣——那是誰呀?我急忙跑過去看自己能否幫到他。
“媽媽!”我驚訝地走上前去,一把接過讓她像只球的被子“媽,你怎么來了?這么遠!”
“咦,你咋還沒吃飯?”媽媽用手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(fā),也不顧凍得通紅的臉“天冷了,你那床被子太薄了,你電話里說老做噩夢,肯定又凍著了……”一番話中帶著牽掛和囑咐,最終匆匆結(jié)束到:“快回宿舍把被子放下,快去吃飯啊!我走了啊!”
于是媽媽的影子一點點消失在我的視線里,半晌我才反應(yīng)過來:媽媽是夜盲,我怎么連送都不送她?
一陣愧疚涌上心頭,我抱著被子緩緩蹲下身,用手撫著媽媽匆匆留下的腳印,腳印里,記憶著愛的交疊。